笑罢了,众人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瑾瑜的‘病’上,有了前面的打趣,张老夫人的脸色总算没那么沉重了。

    “阿瑾,你得的不是病。”普一开口,就是个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答案,爱怜的摸了摸瑾瑜的长发,张老夫人将诧异的少女轻轻揽进了怀里,“这世上哪有什么病会让人突然喜欢上谁,又突然恨上谁的?所以你得的,自然不是病。”

    “还请老夫人赐教,我代端王府感您大恩。”卫振兴上前一步,双手合拳平举,施了一个大礼。

    张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一番久久没有起身的卫振兴,心中不由赞叹,端王爷还真是有福气,小儿子听闻是个文彩斐然的杰出人才,这大儿子竟也办事有张有施滴水不露。显然,卫振兴已经从自己的只字片语当中揪到了点特别的东西,大概同样联想到了瑾瑜‘病发’时的某些巧合了吧?这才把端王府给抬了出来,生怕自己以大欺小,拿掺了水的话糊弄人。

    “行了,起来吧,这桩事若真的如我所想,我们英国公府和你们端王府才真要好好感谢阿瑾呢。你也甭再试探我了,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也是为了你们好。”摆摆手,把看起来严肃正经实则肚子里花花肠子一根也不少的青年赶去一边,全当眼不见心静,张老夫人再次亲热的拉起瑾瑜的手,笑道:“没见过你之前我就想着你定是个有大福气的姑娘,果然,这福气啊不止我老婆子沾到了,我们全家都会沾到。”

    “老夫人,您太抬举阿瑾了。”张老夫人说的越多瑾瑜就越是坐不住,自己的病竟会跟英公国府扯上关系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会不会伤害到端王府?放不下养自己长大的齐老夫人,瑾瑜再难有洒脱的好心情,眼睛里染上了些许焦急。

    “别怕孩子,是好事,也是你命里有贵人,偏偏遇上了我。”想到这里张夫老人又忍不住笑,“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若不被赶出端王府便见不到我,我若是个听不进良言硬要赶去柳城的,此身此命也早就归了西天,哪里还能看破你得病的真相,与你亲亲热热坐在这里说话?”话落张老夫人转头看向林大夫,“你往年走南闯北见识多,可曾听说过蛊?”

    林大夫大吃一惊,“难道瑾姑娘中的是蛊?那东西不是在苗疆才出现的吗?怎会出现在京城?”瑾瑜可是贵女,蛊虫种在她的身上绝不可能是冲着她本身。

    “什么是蛊?”卫振兴拧紧眉,看林大夫的脸色,这东西很可怕?瞄一眼瑾瑜单薄的身体,眉头皱的更紧了,“林大夫,中了蛊后除了发病时的不自控,对身体可有其它害处?”

    “不好说,我年轻时只和苗人接触过几次,他们自养的蛊虫千奇百怪,谁也说不准究竟伤不伤人。目前最主要的是,得快点将瑾姑娘身体里的蛊虫弄出来,我观瑾姑娘体虚之症相当严重,除了胃里太空,伤的厉害,应该也和蛊虫吸了她的精血有关。”

    “胃里太空?你这几天一直没有进食吗?”看着瑾瑜不吭声,卫振兴面沉如铁,由端王府出来足有两天多了,阮妈竟一次也没给瑾瑜吃过东西!他早该想到的,在看到瑾瑜额头上的伤和手腕上的痕迹时就该想到的,伤都敢伤,饿又怎会不敢饿?

    该死的!前两天出行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只吩咐王朗暗中照看而不亲自去瞧一瞧?王朗也真的大胆,竟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连阮妈公然虐待瑾瑜都帮着隐瞒,这样的亲卫,他是真真不敢再用了。

    “大公子恕罪。”桃红曲膝跪在卫振兴面前,“奴婢帮着阮妈妈欺负瑾姑娘实在该死,您打奴婢的板子吧,不然奴婢心里过意不去。”

    “桃红。”瑾瑜叹息一声,“不过是饿几顿,哪那么大的罪过?一路上我半疯半魔的,你就是给我东西我也吃不下去,别再说了,快起来吧。”不是瑾瑜圣母,个人有个人的立场,桃红是苗婉如的二等丫头,自然要向着自己的主子,难道还要向着跟女主子抢男人的外人不成?

    再说事情都过去了,就算大公子真打了桃红的板子,自己空空如也的胃里也不会多出食物,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瑾姑娘你不知道,那天二少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石榴给您灌药的时候,奴婢就站在门外,我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冲进去救您,我……”羞愧难当的桃红哭的泣不成声,俯叩在地再也抬不起头来。

    桃红怎样哭都引不起众人的注意了,大家被她话里的信息惊的心头直跳,灌药?二少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亲自灌下的还能是什么药?

    “快快快,林大夫你快给阿瑾诊诊脉,看还有没有救治的希望。”

    随着张老夫人的急喊,众人又是一通兵荒马乱,倒是瑾瑜这位当事人最轻闲,还有心思想自己被灌药可不是因为二少夫人,而是……悄悄扫了眼浑身冒冷气的卫振兴,瑾瑜哀叹蓝颜也能成祸水。石榴认定了她和大公子关系不一般,骂她水性杨花,恨她对不起大公子的一片真心,所以就带着人以给二少夫人出气的名头对她下了毒手。

    当时她正癫狂着,压根没问灌的是什么,听到石榴说大公子如何如何好时,还反嘴骂石榴吃里爬外,把石榴气的直跳脚。

    默默捂脸,瑾瑜为自己当时不重样骂石榴的彪悍模样而羞愧,决定打死也要捂住这个秘密,绝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石榴的真正心思,呃……或许应该说第四个人?桃红大概不敢把这么隐秘的事情随便乱传吧?越想越心虚,整个身体不自觉缩成了团。

    小姑娘缩着肩膀垂眸不语的样子把张老夫人心疼坏了,卫振兴姆指搭在剑鞘上来回摩擦,也亏得王朗不在这里,不然非成了卫振兴的出气桶不可。

    “阿瑾姑娘可还记得喝下去的药是什么味道?比如说,有没有点酸或者涩?”把了半天脉,林大夫的眉头都快皱成结了,他心中已经有了八分肯定,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万一弄错了呢?

    瑾瑜努力回想了下,答道:“有点涩,喝下去之后嘴里干干的,特别渴。”

    林大夫眼中细小的希望完全暗淡下来,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出声。其实以瑾瑜的身子骨,就是没被灌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很难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如今又……这姑娘怕是于子嗣方面……真是做了大孽了,怎么能给一位姑娘家灌绝育的药!